手机在床头柜上发动了一场无声的地震。
我从一夜无梦的沉睡中醒来，晨光熹微，窗帘缝隙里透进来的光线像一把锋利的刀，劈开了房间的昏暗。
我伸手摸过手机，屏幕亮起的瞬间，无数条消息通知像潮水般涌来。
微信图标上那个刺眼的红点，后面跟着一串“99+”。
我没有立刻点开，而是静静地坐起身，靠在床头，让自己的心跳先平复下来。
我知道，审判已经开始了。
昨晚我关机前，那个三百多人的公司大群就已经有了骚动的迹象。
我深吸一口气，指尖终于落在了那个喧嚣的图标上。
【飞跃计划-项目总群（317）】红色刺目的“@所有人”和“@林舟”几乎占据了整个屏幕。
置顶的是一张图片，昏黄灯光下的消费详单，上面“总计：￥41,888.00”的字样，被张浩用红圈刻意标出。
图片下方，是他发出的那句简短而充满挑衅的话。
张浩：“@林舟哥，玩不起？”时间。
...
电话那头的王经理，呼吸明显停滞了一秒。
“林女士，您……您这是什么意思？我们店开了快十年了，信誉担保，酒绝对***！”他的声音透着紧张。
我没有理会他的辩解，语气依旧平淡。
“王经理，你先别紧张。
我只是作为一个消费者，提出合理的质疑。
”我继续说：“昨晚那三瓶茅台，我一个朋友也喝了，他是做白酒生意的，对年份批次很敏感。
他只是提了一嘴，说那个价钱，不太对劲。
”这是谎言。
但一个能够戳中对方要害的谎言，远比苍白的真相更有力量。
“我不是要闹事，也不是要退款。
”我放缓了语速，给了他喘息的机会，“我只是需要一份昨晚我们包厢的监控录像，从晚上七点到九点那段就可以。
”“监控录像？”王经理的声音更警惕了。
“对。
”我轻描淡写地解释道，“你知道的，我们这种大公司，超过一定金额的招待费报销，流程特别严格。
财务需要看到消费的。
...
九点五十五分，我走进了会议室。
巨大的落地窗外是繁华的CBD景象，阳光将室内的长方形会议桌照得锃亮。
总监王总已经坐在了主位上，脸色严肃，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。
他看到我，只是微微点了一下头，眼神复杂。
我没有说话，平静地在他对面的位置坐下，打开了我的笔记本电脑。
很快，张浩也来了。
他推门而入，脸上带着掩饰不住的得意，甚至还冲我挑了挑眉，仿佛我是来接受他审判的。
他大喇喇地在王总身边坐下，一副胜券在握的表情。
“总监，林哥，都到齐了哈。
”他清了清嗓子，抢先开了口。
“总监，今天把您也叫来，真是不好意思。
其实也不是多大的事，但我觉得有必要说清楚。
我不是计较这点钱，四万块，说多不多，说少不少，我垫了也就垫了。
”他顿了顿，看向我，语气里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“教导”。
“但是林哥，作为公司的老员工，项目经理，您昨晚的。
...
张浩的嘴唇翕动了几下，像是被抽干了水的鱼。
他求助似的看向总监王总，但王总只是冷冷地看着他，一言不发。
“我……我那是开玩笑的！”他终于挤出了一句话，声音干涩，“我就是想活跃一下气氛！那酒……那酒大家不都喝了吗？你不能因为贵，就不认账吧！”他还在做最后的挣扎，试图用“集体责任”来绑架我。
“说得对，酒是大家喝了。
”我点点头，表示赞同，然后话锋一转。
“但喝的是什么酒，我觉得，更有必要搞清楚。
”我这句话一出，张浩的瞳孔猛地一缩。
我没有给他反应的时间，按下了鼠标，投影幕布上出现了新的内容。
左边，是那张四万多的账单截图，上面“飞天茅台，单价￥11000，数量3”的字样格外醒目。
右边，是几张高清照片。
是我昨晚离开前，趁着没人注意，用手机对着那三瓶茅台的瓶身、批号、防伪标签拍下的特写。
“这三瓶飞天茅台，账单价。
...
会议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。
总监王总重重地一拍桌子，站了起来。
“好了！这件事到此为止！”他的声音里压抑着怒火，“林舟，把你的所有资料，发一份给我和行政部！行政部，立刻去联系餐厅核实情况！在事情调查清楚之前，谁也不准再在公司内部讨论这件事！”他最后深深地看了我一眼，眼神里除了恼怒，还多了我从未见过的审视和忌惮。
然后，他头也不回地走出了会议室。
张浩失魂落魄地瘫坐在椅子上，像是被抽走了全身的骨头。
几秒钟后，他猛地抬起头，用一种怨毒到极点的眼神死死地瞪着我，仿佛要在我身上剜下两块肉来。
我迎着他的目光，面无表情。
他挣扎着站起来，踉踉跄跄地走出了会议室。
我知道，梁子，算是彻底结下了。
但我不在乎。
当我回到办公区时，整个部门的气氛都变得异常诡异。
所有人都假装在忙碌，但眼角的余光却像探照灯一样，齐刷刷地往我身上。
...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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